MISSION 41 Home sweet Home Ⅱ

家对利威尔来说是爬到公寓5楼时就能听见Collie汪汪直叫的声音。他把小狗紧紧地抱在怀里，脸贴在它毛茸茸的脖颈上，换来的是Collie一阵狂舔外加小爪子在他身上蹬来蹬去。有那么一瞬间利威尔觉得自己的热泪就要流出眼眶，活着竟然是如此美好的事情。没有什么比家里还有一个人等着你更幸福的事情了。

家对埃尔文来说是停在门把手前颤抖的左手和无法抑制的恐惧。他最终还是没有能力打开那扇门，他让三个清扫型机器人自己打开门进入，扶着靠近荒芜的花园一边的木质外墙面一阵干呕。埃尔文下定决心必须和过去做个了断，结果真正到了家门前却懦弱到什么都做不了。有些东西可以随着时间渐渐流逝，但有些东西却愈发刻骨铭心。

埃尔文坐在清洁机器人从屋内搬出来的木质椅子上，身旁的空地上堆满了从房子里清理出来的大大小小的物品。埃尔文像着了魔一样，每看到一样原本放在屋内的东西，脑内就自动开始播放关于它的记忆片段。就好比现在坐着的这把椅子，原本是放在餐桌旁的，母亲给6把椅子的椅子脚都做了碎花带蕾丝边的脚套。自己还问母亲，干嘛要给椅子穿袜子？母亲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结果当天下午就被Collie吃了两只，自己气得追着笨狗打了半天。母亲却没有生Collie的气，只是第二天又做了两只套在了光秃秃的椅子脚上。

埃尔文觉得自己要发疯了，脑袋痛到了要炸裂的程度，有太多的东西一下子从记忆深处涌上来，他没有办法承受。

啊啊，不如一把火把这里烧掉吧。

埃尔文的额头开始冒冷汗，右手也开始颤抖起来。这是精神不稳定的征兆，要控制机械右臂的精密操作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和控制力，现在的埃尔文处于失控的边缘，没有办法分出精力控制它。他的脑袋就像一根紧绷的弦，从未放松过，可是任何事物都有一个容忍度，一直都紧绷着的弦不可避免会有断裂的那一天，如果真的断了，那就是无法挽回的。

「喂！埃尔文你干嘛不接我电话！」

埃尔文很庆幸自己最终还是接了这个电话，利威尔的声音帮他拉回了一点理智，而且奇迹般的缓解了一点头痛。

『…抱歉，我…正好在忙。』

「你的声音怎么听上去怪怪的。出什么事了？」

『…不。没有什么，我很好。』原本瘫在椅背上的埃尔文马上坐正，利威尔担心的语气提醒他不能暴露出自己的脆弱。

「放屁！你的声音在发抖啊！你在哪里？我找你去。」

埃尔文听见利威尔那边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吓得他马上说道：『我真的没事！你好好待在家里，明天不是还要去医院吗？』

「快说，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你。」

『拜托，你就不能好好地在家里待着吗？』

「不行，你不告诉我我就去胁迫韩吉查出来，再追到你那边去。」

『哎…好好好，我告诉你总行了吧。』利威尔的缠人程度刷新了埃尔文的三观，金发男人被那边坚定的语气逗得哭笑不得，只好坦白：『我在土卫二。』

「你回家了？怎么突然想着回去？」

『我准备把房子卖了。』

利威尔愣了整整三秒。Collie看着坐在布艺沙发上的黑发主人举着自己最喜欢的烤鸭形状的塑料玩具迟迟不肯丢出去，歪着脑袋坐在不远处一脸困惑地看着他。利威尔在确信自己没听错以后单手捏爆了那只可怜的鸭子，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劈头盖脸一阵狂骂：「秃驴你的脑子是被屎糊住了吗你知道土卫二的房价有多贵吗你知道有多少人争破头也想办土卫二的居民身份吗你让我这种土生土长的地球土鳖情何以堪啊再说这是你的家啊你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卖掉你考虑过你父亲和母亲的心情吗你这个大笨蛋！」

利威尔的声音就这样轰的一声在埃尔文的脑袋里炸开了，但他并没有把耳机取下来，能听到利威尔这样骂自己，他反而觉得很高兴。他很羡慕利威尔能把自己的心里话毫无保留地说出来，这是他永远都做不到的事，也许试着也能够改变一下自己。

『韩吉那边的研究很缺钱，我必须要这么做。』

「之前的三项机器人模拟测试不是都完成了吗？等等。你们不会还在开发仿真人形机器人吧？」

『没错。』

利威尔回想起他上班第一天受到的“热烈欢迎”，气就不打一处来。

「呃啊！你的脑子绝对是被驴踢过了啊！你明知道帝国三令五申不许进行仿真人形机器人的研究你干嘛还要趟这场浑水啊！就算仿真人形机器人的研究成功了也不可能靠这个恢复调查兵团的编制啊！别乱叫死狗!明天给你买新的！」

『嗯？Collie怎么了？』

「别岔开话题！喂！死狗你别扯我裤子啊！…痛痛痛…呜啊！…还我拐杖！…」

-嘟嘟嘟-

在一片混乱声中通讯终止了，埃尔文无奈地关掉了耳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谢你利威尔，活着真的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

虽然利威尔极力阻止埃尔文，但是最终土卫二的房屋加土地使用权还是在一个月后以1200万的价格出售并且成交。同时埃尔文把自己的居民身份通过中介转手给了他人，除去佣金还有十万左右的收入。从此埃尔文成了彻彻底底的“自由人”——没有房子、没有家产、甚至没有户口。韩吉说要不让埃尔文入赘做她家的女婿，这样还能搞个火星户口，总比和米克假结婚搞个月球户口或者更惨如利威尔搞个地球户口好。结果收到了两人份的白眼外加后者的拐杖攻击。埃尔文倒是很乐观，笑着说有军籍就够了，其他的社保福利没有就没有了，自己说不定还活不到拿养老保险的那一天呢。结果收到了三人份的“这一点都不好笑”外加利威尔喋喋不休的思想教育。

让韩吉想不通的是，自己一听到利威尔老妈子式的喋喋不休就忍不住抓狂，可是埃尔文竟然听得津津有味，一直带着微笑看着说到兴头上手舞足蹈的利威尔，给他拉来一把椅子请他坐下的同时还不时点头承认自己的错误。韩吉偷偷看了米克一眼，高大的男人正好也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非常识相地溜出了团长室。

“米克，此事你怎么看？”

“以我跟随团长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有戏。”

“废话，我又不是瞎子！我是说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A还是B？还是Z？？！！”

“以我引以为傲的鼻子判断，Z我说不准，但是C绝对是有了，没错。”

“唔啊啊！你的鼻子是进化了吗？这么厉害！快快！让我搞个切片回去研究研究！”

“停停停！我是乱说的，乱说的！你不要在走廊里乱挥刀子啊，危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