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pitel 25

黑发男人似乎不想解释什么，他跟在韩吉身后进了屋，轻轻地合上门，笔直走向火炉，全然不顾投来的三道疑惑不解的视线。他从旁边的架子上挑了一个还算干净的木头杯子，用边角熏得有些发黑的粗布裹住火炉上的水壶把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清香四溢的花草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沁人心脾的芳香充盈了他的五脏六腑。把杯子送到唇边，在茶汤表面吹出涟漪，然后细细地抿了一小口。

没错，是这个味道。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毛皮毯子滑落在了地上，惊得韩吉出了声：“埃尔文，你...”

吟游诗人抬手打断了韩吉的话。他竟然站了起来，强行支撑起虚弱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向利威尔走去。从扶手椅到火炉不过八步路的距离，可每一步对埃尔文来说都是那么的艰辛。米克已经有两次想冲出去扶住他了，可利威尔依然无动于衷地捧着手中的茶杯，静静地看着摇摇欲坠的埃尔文慢慢地朝自己走来。

埃尔文离自己越近，心口的酸涩就越发浓烈。手心明明已经热得发烫，可身体却依然如堕入海水中一样冰冷。

「知道啊，我在喝你煮的花草茶啊。」

利威尔看到了埃尔文锁紧的眉头。糊弄的话语惹恼了吟游诗人，他在离利威尔半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双似乎毫无感情波动的黑色眸子。

『利威尔先生，您现在应该做的并不是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浪费时间，而是赶快回到凯尼侯爵的身边去。战争在即，人类世界的版图即将重新划分。凭借您的权力、武力、财力，现在正是大展拳脚的绝佳机会。巩固了自己的实力后，您自然会有能力去完成您的理想和抱负。』

「哈，真是吓我一跳，你竟然会说和凯尼白痴一样的话，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变成半龙半人的怪物后胃口怎么样、睡得好不好。还有亚历克斯那个小笨蛋，他还等着你回去后表演你教他的曲子给你听呢。」

埃尔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和平静的利威尔不同，他的语气竟然罕见地激动起来。

『为什么您不明白呢！我擅自给了您这条生命并不是想让您浪费在这种小事上的啊。您不是普通人，我第一次在森林里遇到您时就发现了。绝望并不会浇灭您心中的希望之火，反而会让它越烧越旺。您就是这样的人，真正的勇士，只有您才配得上圣骑士的称号。人类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在追逐着什么，所以我希望您不要留有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您跟我说过很多关于墙、关于龙的事，我都记得。如果您能够完成您的梦想的话，无论结果是痛苦还是欢乐，我相信也是不枉此生了，而不是被一个丑陋的黑魔法造出的垃圾抹杀在那片雪地里。』

说完吟游诗人弓着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利威尔见状急忙把茶杯丢到一边，伸手想拍拍埃尔文的背，但被男人制止了。

『快回家吧…利威尔先生…这算是我最后的请求了。真相什么的并不重要，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再也无法回头了，最重要的是怎么继续生活下去啊。』

吟游诗人的眼神是那么的悲伤，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利威尔抬着头望着那双如湖水般静谧蔚蓝的眼睛。

那下面究竟还藏着什么呢？

为什么你不愿意说出口呢？

他下定决心不再逃走了。

「你真的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利威尔坚定的语气让埃尔文吃了一惊。

「我要你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亏欠着我，用尽你的一生来补偿我、安慰我。我要你永远都待在我的身边，不许离开我。弹琴给我听、吟诗给我听，跟我说说你过去的事，快乐的事也好，悲伤的事也好，我要你全都说给我听。也许我的生命依然短暂，但是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你和我在一起，你懂了吗？」

把心里话说出口后的利威尔是如此的坦然。他笑了，笑得如此的开心。他看着埃尔文的表情从震惊转变为无奈地微笑，然后一双大手把他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语言在此刻是如此的多余，只要有彼此就够了。

他感觉得到埃尔文呼出的热气就在他的脸颊旁边，他也紧紧地圈住了他的后背。

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吗？

利威尔还没有找到答案。

他忽然感到有温热粘稠的液体从他的侧脸划过他的脖子，渐渐浸湿了他半边的肩膀。他非常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因为它带着一股熟悉的铁锈的味道。

前一刻还抱着他的男人轰然倒在了地上。

「埃尔文…埃尔文！」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