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pitel 26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韩吉和米克离开了。

利威尔始终呆坐在埃尔文的床边，半张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干涸血迹。背后的埃尔文睡得像死一样沉，他不敢回头，他怕那会是看到他的最后一眼。他的手里攥着韩吉临走前交给他的最后一瓶药水，她说必须在日落时分才能给埃尔文服用，如果埃尔文醒过来了，那么他还能熬到三天后他们从“巢”带着药回来，如果他依然睡着的话，那么一切就真的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利威尔抓住韩吉的衣领激动地质问道。他明明知道答案是什么，可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那个没心没肺的韩吉竟然露出了悲伤的神情，这让利威尔感到更加恐惧。

“我和米克会把这间小屋烧掉。就像你们人类说的，尘归尘，土归土。”

混蛋！

利威尔痛苦地双手抱住头，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他身后的埃尔文像是风中飘摇的烛火，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那闪烁的火光亮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慢慢消逝，以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跃入利威尔的脑中。他摸了摸绑在腰间的匕首皮套，然后捋起衣袖看了看自己的左臂。

对啊，埃尔文既然能把血分给我，那我也可以分给他啊。

拔出匕首刺进皮肉的时候利威尔的心中一片坦然，鲜血瞬间从创口汩汩流出，为了不让伤口快速愈合，他转动刀尖把伤口搅烂了一些，任凭鲜血涌出沿着手臂淌在床单上。

这样就够了，够了。

新鲜龙血浓烈的美妙香气刺激着沉睡中的埃尔文的神经。原始的欲望竟驱使他醒了过来，满足身体最基本的渴求。他顺着芳香的味道侧过头，蓝色的竖瞳盯上利威尔的手臂，猩红液体汇成的血泊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

他饿坏了，而且快死了。

为了让他活下去，利威尔什么都可以做。

握着刀柄的手在颤抖，再多施加一点力就可以切到骨头了。利威尔已经做好了把手切断的觉悟，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是只要埃尔文需要，再断一条腿也不是什么问题。

你看到了么，埃尔文？快点，快点动手啊。

这无疑是饮鸩止渴，可是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什…』

嗯？

利威尔吃了一惊，他好像在恍惚间听到了埃尔文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啊！』

并未完全刺入手臂的刀刃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无法再向下用力。血液马上沿着指缝向外溢，埃尔文的血和利威尔的血融在了一起。

「埃尔文！」

又惊又喜的利威尔见状立马松开了匕首，顾不上左臂的疼痛，直接拔掉匕首丢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那只冰冷的大手。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

没等红着眼眶的利威尔说完埃尔文就毅然决然抽回了自己的手，背过身裹紧毯子，冷冷地跟了一句：

『自己包扎好，然后出去。』

「埃尔文，我…」

『别让我说第二次！咳咳咳…』

男人怒吼了一句，之后便是一长串痛苦的咳嗽声。

「别勉强自己了，动手吧，我在这里的意义也不过于此了。」

利威尔勾了勾苦涩的嘴角，他看到了埃尔文死死抠住毯子的右手，泛白的指节，手背上爆着青筋。他忍得太辛苦了。

沉默。

小木屋像坟墓一样安静。

直到吟游诗人用疲惫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

『出去…算我求你了…』

轻轻地关上木门，利威尔坐在门沿前的台阶上。

今天的太阳很好，波光粼粼的平静海面，悠闲嬉戏的海鸥盘旋着飞过。

利威尔无力地垂下头，埋进膝盖里。左臂已经不流血了，没有包扎过的伤口形成了一个黑褐色的洞。

痛。

心里似乎也有一个黑褐色的洞。

真讽刺，明明是这么好的天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