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此时此刻，20平米的豪华密室比坟墓还安静，只有镀金的老式落地钟不合时宜地发出嗒嗒声。

埃尔文拖来一把真皮旋转椅，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对面，他十指交叉托着脑后，舒舒服服地陷进柔软的椅背，眯着眼睛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光头男人已经坐不住了，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不停地用手擦拭额头上的汗珠。黑发男人却异常冷静，他把手中的酒杯往茶几上一丢，冷冷地注视着埃尔文，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

凝固的气氛持续僵持中，老式落地钟依然尽职地汇报着时间的流逝。埃尔文叹了口气，他不是没有耐心的人，只是不想再在这件可笑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

『马特维，下周三凌晨2:15分，一艘叫玛利亚号的商业运输船会在D港口停靠5个小时，期间会卸下8个集装箱，其中一个箱号为MRTU7708957。这个集装箱在当天上午7:00整会正式接受海关开箱查验。里面一共有42个铁箱，海关的同事会全部打开一个个查验，包括你在上面缠的薄膜和钉的钢板，全部一个不漏拆开检查。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其实埃尔文不用说那么多的，当他报出集装箱箱号的那一刻，光头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埃尔文看看那张煞白的小脸，再看看黑发男人，男人依然是冷漠的神情，似乎现在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埃尔文叹了口气，挪了挪屁股，双手插回兜里。

『我左手正握着一部手机，大拇指放在一个按键上，只要按了这个键，警察会在5分钟内赶到这个鬼地方。5分钟够你离开这里了，但我对你的朋友和外面这一大帮乌烟瘴气的家伙还有连着这个房间的暗门后面的货没有信心...』

听到这里，黑发男人终于开了口。

「埃尔文，你需要马特维，只有在他这里才能保你的性命。」

男人斩钉截铁地说道，埃尔文的回答却是挑了挑眉，耸了耸肩。

『谁说不是呢？只是信任这种东西是有底线的，你说呢？马特维？』

任谁都没有想到，光头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嚎哭着抱住了埃尔文的大腿。

“局长大人！求求您高抬贵手啊！如果我因为走私军火关进监狱，我这辈子就真的完了，永远完了！求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不是故意要和您对着干的！我现在就把货全部销毁！统统销毁！一个不留！”

光头像发疯一样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扑到办公桌旁边，在桌子下面按了几个按钮，背景墙马上移开，暗门后面赫然堆着十几箱货，用粉色的荧光笔在外箱上写着“428”三个数字。他抓起一箱猛地往地上倒，透明的塑胶袋破了，粉红色的细沙争先恐后从缺口涌出，淌了一地。

埃尔文闭上了眼睛，他没看到手舞足蹈的光头和他的皮鞋拼命在粉色细末上跳舞的场景，可笑的事情今天已经发生得太多了，不缺这一件。

『今天太晚了，我该走了。』

他起身准备转身离开，没想到手臂竟被人紧紧地抓住，动弹不得。

「埃尔文！」

男人的怒吼把埃尔文怔在原地。他本想解释什么，但是他知道，对埃尔文来说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无功。事情已经发生了，早已无法回头。他自信埃尔文的误解与憎恶他都能承受，他决定实话实说。

「你哪里都不准去，给我乖乖待在这里。这里是马特维的老巢，别说区区市长了，连国安局的特工都碰不了你。」

『老巢？』

埃尔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样子你和他的确是关系匪浅，有这么好的朋友我真是替你高兴。只是...利威尔，是你害了他啊，你不该带我来这里的，永远都不应该。我有我的底线和原则，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哦哦，我漏了一个关键词，“市长”。看来我们共同的朋友给了你不少小提示啊，当然，我也有错。你不如给她捎句话吧，就说U盘确实在我手上，但是它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交到检察官手上呢？那就看我的心情吧。』

甩开那只颤抖的冰冷的手，也没有理会抓着他的裤管嚎啕大哭的光头，埃尔文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密室。

他从未觉得如此轻松，仿佛一下子卸掉了几千斤的担子。

可他又觉得前所未有的空虚，似乎永远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没有回暂住的屋子，反正那里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了。他知道红色的丰田藏在哪里，直接敲开了老头的房门，在一长串咒骂下他一脚油门驶出了这片恶臭的贫民窟。红色小车开上高速的时候太阳刚好冉冉升起，温暖的金色光芒照耀着前进的道路。埃尔文却觉得这光芒过于刺眼了，皱着眉头翻下遮阳板可作用不是多大。右肩隐隐作痛，他觉得自己是被惯坏了，一点小毛小病就知道喊痛，太不像他了。是时候结束这场荒唐的游戏走回正轨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呢。

像是发泄般的狠狠踩着油门，想把过去全部抛在脑后，恐怕，没这么容易。

“...听说昨天晚上又有一个市里的高层被秘密带走调查了，好像是规土局的。”

“嘘，小声点，被局长听到要挨批了。”

“知道了知道了。就快选举了竟然出这么多事，看样子市长的‘连任三届’计划要泡汤了。”

“是呀，都说是那个政坛新秀——前议员艾斯特搞的鬼，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我也听说了，她最近不是一直在拉拢局长么，看样子有戏。”

“呵呵，女人嘛。唉，说起来最近怎么没看到局长的表弟？对面办公室的莉莉还托我问局长要他表弟的电话呢。”

“哼，我怎么知道。我也好久没看到文森特先生了...虽然他看上去凶巴巴的，但是真的好帅。唉，大概是回老家了吧，真可惜...”

“...你继续发花痴吧，我出外勤去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