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太阳如常射出了第一缕光芒，整个城市并不急着醒来，因为圣诞节不必如此匆忙。昨晚飘下的雪似乎有魔法，钢筋水泥的都市一夜之间变成了撒着糖霜的姜饼屋，在晨曦中闪闪发光。长长的人行步道铺满绵密的雪花，洁白无瑕的松软地面上被踩出了两条脚印。

「快点走吧，我可不想再连累韩吉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怕她找你赔砸坏的地板钱呢。』

黑发男人默默赏了金发男人一个白眼，双手插在单薄的飞行夹克口袋里，闷头前向冲。金发男人勾了勾嘴角，继续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踩着男人的脚印走能轻松一点，尽量不扯到伤口。

『到了。』

黑发男人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这是一幢建在街道旁的普通4层民宅，周围也没有什么异样。他搀着金发男人走上4级台阶，看着男人在门禁上按了一串数字，老式的弹簧门应声打开。他护在男人前面，轻轻地推开玻璃门，警觉地探视一番。这真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民宅，大门正面对着楼梯，两边的走廊各通向两户人家。

『301。』

金发男人指了指楼梯，刚迈开步就被黑发男人制止了。

「你流血了。我抱你上去吧。」

嗯？

金发男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眨眨眼睛，却看到黑发男人已经伸出双臂作势就要把他公主抱起来。

『不不不，利威尔，这不行。』

他急忙摆着手向后退了一大步。利威尔说的没错，埃尔文的衬衫上的确已经渗出了血迹，可身为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被比自己身材小一圈的男人抱上楼去。就算是断了两条腿他也要用手自己爬上去。利威尔知道自己犟不过这个傻大个，所幸把他抛在屁股后面，独自上了楼。

空空荡荡的走廊，似乎没有人居住。利威尔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对面的303室门把手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灰。301室则不一样，门把手光洁如新。利威尔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看着姗姗来迟的埃尔文，眼神里满是疑虑，可埃尔文觉得他多虑了。

『这是局里的安全屋，不是我一个人的安全屋，有人来过很正常。』

「不行，我们住301。」

说着他一脚踹开了对面的大门。埃尔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利威尔这么说了那就听他的呗。他跟着利威尔进了这间积满了灰尘的屋子，他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整个房间像是被遗忘在了时间的角落，餐桌上还摆着餐具和还没开封的麦片盒，咖啡壶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咖啡渍，沙发靠背上搭着一件女士西装，垃圾桶里还装着已经腐烂的外卖盒。利威尔从卧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只长毛兔玩偶。

「她应该有个孩子。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埃尔文摇了摇头，这件事他真的一无所知。

建在空无一人的大楼里的安全屋，等于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活靶子。

「我们走。」

没有时间犹豫了，利威尔抓起埃尔文的手就往门外走去，左手从腰间取出了手枪。

『等等，利威尔，没必要现在就走。』

「你他妈在找死吗？」

利威尔狠狠地瞪了埃尔文一眼，可男人依然淡定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打算。

『你想跟我打个赌吗？』

利威尔懒得跟这个神经病再多啰嗦什么，枪口差点就放在他脑袋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赌市长猜不到我们躲在这里。而且我的身体情况也不适合继续移动了，最近的安全屋离这里有15公里。』

甩开男人的臭手，利威尔叉着腰思考了一会。他看了看男人略显苍白的面容，又看了看他捂住的侧腰，还是把枪放了回去，关上了303室的大门。

「我希望你一定要给我赌赢了，不然在市长请你吃枪子前我先把你给崩了。」

埃尔文没敢吐槽利威尔的语病，找了把椅子一屁股瘫在了上面。他长吁一口气，把硌得腰疼的手枪放在桌上，小心地解开衬衫看看，果然纱布一片血红。

『不劳您大驾，看样子我要先死于败血症了。』

「闭上你的臭嘴不行吗？」

利威尔扭过头，他免不了有些心疼。

「我会叫雷过来的。」

『雷？』

「啊，就是那个帮你动手术的娘们啊。唉，说他是娘们有点怪怪的，他下面的东西比我的还大呢，早跟他说割掉割掉，他就是舍不得，我...」

看到埃尔文面露尴尬，利威尔很识相地停了下来。

「真他妈幸福的圣诞节，昨天理猪窝，今天扫坟头，不错不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戴上了这家女主人的围裙，跑到阳台上找拖把去了。见利威尔离开，埃尔文默不作声地起身朝大门走去。他透过猫眼观察着走廊的动静，依然是一片死寂。

逃避不是办法，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逃跑了。他不想再去冒险，至少不想让利威尔为了他冒险。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害怕，他的人生中头一次有了不想为了复仇而活的念头。

埃尔文扶着门，用力甩了甩脑袋。

我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喂，你还好吗？」

埃尔文应声回过头，利威尔正支着刚洗过的拖把，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能帮我弄部一次性电话来吗？钱就让韩吉报销好了。』

利威尔愣了一秒，接着点了点头。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资格反驳。他把脾气全发泄在了洗涤剂和抹布上，虽然他不想接受，但只有这些是他能控制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