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不切实际的幻想都是浪费时间。

埃尔文警长心知肚明，却还是忍不住在夜半时分孤零零地躺在双人床上浪费宝贵的睡觉时间。他在幻想自己退休后的样子。舒服地窝在躺椅里，膝上搭着柔软的毛毯，嘴里叼着老式烟斗，和他的父亲一样会玩用鼻子呼出烟圈的把戏。孙子和孙女在后院玩耍，嬉戏玩闹的欢笑声和从屋子里飘出的苹果派的香气。

午后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而不是现在呼啸的北风和冰冷的雨水。

埃尔文浑身上下被雨水浇透，湿漉漉地走进一幢公寓，受到了管理员的白眼。他局促地理了理头发，尽量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快步向电梯走去。

他被迫放了一个长假，多亏奈尔警监求情，这个长假才不至于是永久性的。

“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得搞清楚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埃尔文把配枪放在皮克西斯警督的桌上然后转身离开。

不用警督提醒，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算是在小酒馆里灌了一天劣质威士忌他的头脑也依然清晰，不然他不会在这样的一个雨夜突然造访这里。

他敲了敲514室的大门，等了近5分钟从门后幽幽传来一句：“谁啊？”。

『埃尔文·史密斯。』

这句回答的效果是惊人的，他立马就听见三道门锁依次打开的声音，然后门被猛地推开差点砸到警长英俊的高鼻梁。

“埃尔文！你不是停职了吗！来这里干嘛！”

女人的惊呼声在幽静的走廊里回荡，埃尔文貌似听到了背后对面人家开门的声音，无奈地耸耸肩。女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实在是太响了，立马抓着埃尔文的手臂把他拖进了屋，飞速关上了房门。

“所以你来这里到底想干嘛啊！”

埃尔文有点内疚，抓狂的棕发女人把她本来就不怎么整齐的头发抓得更乱了，找眼镜的时候小脚趾还撞在了椅子腿上，疼得哇哇乱叫。

『抱歉，韩吉博士，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所以你凌晨一点突然冲到我家还弄湿了我前天新换上的地毯就是为了叫我干一件如果警督知道了我铁定会被炒鱿鱼的事吗？”

『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不是吗？』

埃尔文平淡的语气却让韩吉瞬间冷静下来。她看着那双温和的蓝眼睛，喉头由于紧张而发干。

男人的微笑是如此童叟无害。

『我们是多好的同事啊，再说你还欠我好几杯咖啡呢。』

韩吉干笑一声。她有些恐惧，因为她看不透埃尔文的心思，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好的吧。总之你先去洗个澡吧，我前男友的衣服你随便穿，可能有点小，我先准备准备。”

『谢谢。』

韩吉·佐耶不是一个普通女人，虽然她的一头乱发和厚厚的眼镜片会让人误以为她是超市打工妹或者图书管理员，但她高达190的智商注定了她不适合做这种普通的女人。辉煌的学业不用多加赘述，毕业后她决定进入司法鉴定中心工作。这一举动的确震惊了许多人，但她不认为这是大材小用，她说为司法事业服务她觉得相当光荣。3年后她调入希娜区警局物证鉴定实验室工作，带领独立团队，警长头衔，但大家更喜欢尊称她为博士。

这些都是表面文章，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只有韩吉一个人知道。

她的父亲也是警察，曾经也在希娜区警局工作，是市长的心腹。韩吉不过是他父亲的替代品，是市长巩固警局势力的棋子。但她并不甘心只做一枚棋子，她想参与更重要的事，比如市长和黑帮的那些暗幕交易。毒品曾经是其中的一部分，可是由于埃尔文的出现市长不得不放弃了这个项目，更要命的是，敏锐的警长嗅出了端倪查到了韩吉头上。

韩吉打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惶恐不安，她不知道埃尔文是哪一派的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查出了多少，而且她相当担心事情暴露后市长会在“正义的审判”前灭了她的口。在无数次试探中韩吉始终不能从埃尔文身上挖到什么可靠情报，男人似乎总是话里有话，可又似乎是韩吉自己多心了，因为她还是好好的在实验室上班，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模样。

浴室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韩吉把两台笔记本摊在客厅的桌上，盯着屏幕发呆。她无法拒绝埃尔文的“请求”，可又想不出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埃尔文是市长的眼中钉，现在又被警督赶了出来，落魄的他根本就是永无出头之日。韩吉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可怜，为了事业奉献自己的全部，得到的却是人们眼中碌碌无为的一生。这样的人生是否真的有意义？或者像某个放浪形骸的混蛋一样活得洒脱一点才更好？

-嗞、嗞-

我去！刚提到某个混蛋，某个混蛋就真的来了！

韩吉吓得一把抓起手机就往阳台跑，冷风和雨水打醒了她，她不得不再跑回来缩在窗帘后面离浴室越远越好。

“你疯了嘛L！！这个点打我电话干嘛！！”

「四眼，你声音太轻了，说响一点。」

“我不方便跟你扯淡！！挂了啊！！”

「哈，是新男友吗？我貌似听到洗澡的声音了。刚打完一炮吗？爽不爽…」

“停停停！你快说你到底想干嘛！”

韩吉急得汗都从额头滴了下来。

「没什么大事，A市的生意结束了，走之前我准备来看看你，好歹我和你爸爸还有点交情嘛。」

“不用了不用了，你快走快走，有多远走多远，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臭四眼，这么冷漠真不像你，我…」

『韩吉，你蹲在地上干什么？』

…

这一刻韩吉才真正明白书上写的“修罗场”到底意味着什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