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砰-

埃尔文确确实实听到了带消音器的枪声。

可他的脑袋上并没有多出一个窟窿，至少他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烧灼般的痛楚。

同时他看到了利威尔惊讶的眼神，那个眼神只维持了半秒，随即男人像豹子般把他扑倒在地，抓着他的手臂两人同时翻滚到喷泉侧面。

-砰、砰-

带消音器的枪声是黏在背脊上的死神，几发子弹贴着两人的身体射进大理石墙面，飞溅的碎片打在埃尔文的脸颊上。他赶紧往里面躲了躲，怀里的利威尔顺势揪住他的领子把他往里按，举起手枪就是一阵猛烈的还击，似乎要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部用光才作罢。

埃尔文不喜欢这样孤注一掷的作战方式，他认为至少现在还用不着。不过这样的作战方式明显起了作用，对方的枪声停止了，利威尔当机立断拽起埃尔文的后衣领就向圣诞集市的方向飞奔。从喷泉到最近的货架最多5米远，可这是最危险的5米，空旷的广场没有任何遮蔽物，对于狙击手来说简直是瓮中捉鳖。值得庆幸的是利威尔的作战还是比较成功的，两人刚刚躲进第一个货架，狙击手的子弹才如期而至。

木板钉成的货架支撑不了多久，一条条横着架在木支架上的托盘布满了弹孔，只有支撑地面的粗木桩还比较牢靠。利威尔扯下身上的大衣，掏出左手口袋的钥匙丢给埃尔文，随即用军队的作战手语：

-3声枪响后9点钟方向撤-

埃尔文似乎没这个心思，比了个让利威尔恼羞成怒的手势：

-枪-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男人，男人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有点像幼儿园里为了抢同一块点心而吵得不可开交的小屁孩。先投降的是利威尔，他从腰间解下一把左轮手枪递给埃尔文。埃尔文有点小失望，这把小手枪可解决不了躲在对面大楼里的狙击手。不过他有别的主意：

-知道对方位置吗？-

利威尔沉吟了2秒，坚定地点了点头。

埃尔文满意地笑了。

-找机会杀了他-

还没等利威尔反应过来，蹲在货架后的埃尔文已经把左轮手枪贴着地面滑了出去。

『嘿！我投降！我投降！』

埃尔文的吼声在静寂的夜晚显得特别响亮，子弹的闷响应声停了下来。利威尔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身边的男人清了清嗓子，然后歪着身子去捡自己的大衣。

『别再打了！我这就出来！马上出来！』

男人缓缓起身，站在货架中间靠右的位置，高高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两只手掌刚刚超过货架顶端，暴露在狙击手的视野中。他的身体加上左手拎着的大衣，正好从后面挡住了货架1/3的面积，这个盲区为利威尔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这就出来！这就出来！』

埃尔文一边说着一边向右缓缓移动，右脚还差一步就跨出了货架。

真他妈是个疯子！

躲在大衣和木板后的利威尔暗骂一声，枪口却已经穿过缝隙稳稳地对准了对面大楼13楼的阳台。他知道埃尔文的小把戏玩不了多久就会被对方识破，他必须先下手为强，而且只有一次机会。和神经高度紧绷的利威尔不同，埃尔文则是相当淡定，他百分之百信任利威尔，所以他继续向货架边缘挪了一步，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份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砰-

-砰-

呼啸的摩托车掠过凌晨还在沉睡的街道。

『你没和凯尼在贫民区待过是吗？』

利威尔可以借口耳边的劲风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但他还是扯着嗓子回答了身后双手僵硬地搭在他腰上的男人。

「没错，我是在Z市出生的。我母亲是妓女，我从小和母亲住在一起，在红灯区长大。凯尼是我母亲的大哥，在我母亲活着的时候时不时会来看望我们，我母亲过世后就把我带走了。他以前是Z市出名的皮条客，专门给当官的介绍生意。」

『这样...其实之前你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我。』

我知道，可你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傻瓜啊。

利威尔没说出口。

『你还骗了我什么吗？』

「你就不能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再问这些白痴问题吗！」

利威尔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身后的男人却沉默了一秒，双手似乎收紧了一点。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什么？

利威尔惊呆了。幸好他残留的理智勉强支撑着他保持车速继续前进。

『我的右侧腹部中了一枪，好像是穿了。我...』

「你他妈给我按住伤口闭上你的臭嘴！！」

利威尔咆哮着打断了男人的话。

「抓紧坐好了！」

摩托车侧身一个急刹，地面激起了火花，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车痕。

『利...』

「闭嘴！！」

龙头一打，车子驶进一条小巷全速前进。

他在跟死神赛跑。

「怎么样？」

“比起他可怜的肺，这种小伤口简直不成敬意。”

「...止痛片。」

“抱歉了我这里只有吗|啡。”

「...你他妈是在找死吗，雷？」

“嘿，冷静点L，你现在把他弄走是不可能的，虽然他是个结实的猛男，可他的右腹是被狙击子弹射穿了耶。我才刚刚帮他把肠子上的大洞缝了起来，他再猛也需要时间恢复恢复的嘛。”

「...我出去打个电话，给我盯好他。」

叫“雷”的男医生鞠躬致意，踩着高跟鞋扭着屁股走了，白大褂随着他的步伐摇曳生姿。利威尔从8年前就懒得吐槽些什么了。他推开黑诊所锈迹斑斑的铁门，绕过街角的两个垃圾箱，外面就是车水马龙的大道。他混进早高峰的人流中，掏出了一次性电话。

“喂？”

「韩吉，我需要你帮忙。」

“利、利威尔？你...出、出什么事了？”

「别装了，你知道的吧。」

“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哽咽。

“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我不怪你，埃尔文也是。」

“埃尔文他...”

「以他的臭脾气今天肯定吵着要上班去，帮我阻止他，我实在没有办法一边应付凯尼一边应付市长的刺客。」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长痛不如短痛，你看怎么样？”

利威尔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随你便。我只希望他不要再那么累了，那就够了。雷的诊所，我等你。」

一次性电话掉落在地上，踩得粉碎。

TBC